这傍晚的奇袭来的快去的也快,夜幕刚降临不久战斗便戛然而止,此战清军损失数千,大将耿仲明战死,损失粮草辎重无算,基本失去全部马匹。
看上去损失不小,可其实并未伤筋动骨,两白旗基本毫发无损,火炮火药依旧完好,一定要说特大损失,便是那上万战马,但不过是失去机动力罢了,多铎认为没有马,他还有船,大不了两白旗上船即走就是。所以多铎战后警惕心依然不高,而且在他眼中耿仲明的部下都是乌合之众,那突袭的军队不过是能击溃些没有防备的乌合之众罢了,若遇上他的两白旗试试?所以战后多铎没有着急,不疾不徐的清点损失,然后调整营地的设置,同时遣人向北收回被惊走的战马。那么程旭的损失如何?
程旭领着部队返回扬州城时,已是深夜了,倒不是他们行军速度慢,只是害怕追击,所以沿路每到一处适合的地方,便会停下休整顺便看看能不能伏击追兵,但追兵一个都没见到让程旭也有些惊讶,不管怎么说,如今程旭算是大胜而归。
在这返程时,程旭略微清点了损失,感觉很难过,即使清军那营地里的人再如何没有防备,都给他带来了一千多的人员伤亡,这也让程旭深刻认识到,士气虽说有用,但真正决定成败的基础,依然是充分的训练和良好的装备。
不过此行收获更大,首先这是一场胜利,不管敌我战损如何,程旭的战略目的都达到了;而后,凉武军经过此战,勉勉强强算是正式成军了;再次,便是抢来的三千多匹马,这是这次最大的战果之一,当然此战也给了之后作战的明军信心。
回到扬州的程旭正在紧张的重新编组部队,这次战斗中让他发现很多问题,尤其是基层将领很难在战时第一时间收到他的命令,一般这种情况会采用旗语,但是凉武军的训练科目里不是没有旗语,只是因为他的部队膨胀太快,基层将领们是每招募一批士兵就多出一些,前面的将领们都没完全掌握,总不能指望新来的立刻就掌握吧?于是乎程旭便立刻着手完善部队的指挥系统。
同时有件事让他很苦恼,他这次的损失不小,史可法应该不会让他立刻投入接下来的作战,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多参与战斗。另外就是那些马匹,三千多好马,若是不上交,怕是会惹的一堆人眼红,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?但若是上交又该交多少合适呢?
最后程旭决定了,上交一千五,然后给刘肇基送去五百,剩下的自己留着,倒不是他程旭深明大义,就算全留下,他程旭也养不起三千骑兵啊!要知道,出扬州带的十万两早就花光了,剿匪的缴获也快见底了,如今想维持这大军的生计暂时只有靠兵部找户部讨要了,好在有史可法压着,要来的粮饷没有被“损耗”太多。
然而程旭的突袭并不是结束,而是由明军发起的新一场战役的序幕。明军由史可法提出的计划是,程旭突袭清军,让清军延后围城计划,同时各路军镇集结精锐再次对清军发动一次奇袭,这次的计划保密程度很高,知道的只有几个军镇总兵和兵部两个侍郎,当然皇帝马士英是必然知道的,马士英也会派遣精锐助战。
弘光元年五月四日,明朝真正意义上向清军发起了反攻,战役名“扬州反击战”,刘泽清亲率三千精骑由将由北面向多铎大营进攻,唐通率两万步卒为刘泽清压阵同由北路而下;马士英率神机营带着轻型火炮从西侧山头向下进攻,此路由马士英麾下步兵统领另引两万步卒压阵;南路由刘肇基与黄得功同时进攻,刘肇基为左翼率骑兵两千步卒一万,黄得功为右翼率骑兵一千步卒一万。
各军于五月三日晚启程,由于此战为内线作战,粮草辎重无需担心,所以各军行军速度极快。
五月四日正午各军已抵达预定位置,各营派出传令兵向西面马士英传达各自的情况,值得一提的是,史可法此战并没有插手,他竟然将战时指挥权完全交给了马士英。
马士英收到各方传信,回复,傍晚时分以三发烟火为令,颜色为一红两蓝,得令后立刻发起进攻,不得有误。
对明军的动作,多铎为什么没有反应呢,首先,战争讲的就是情报,想要情报就得有斥候,但失去了大量马匹的清军,即使找回了马匹也得优先用来拖拽火炮,这就导致侦查范围直接减半,而不知是天意还是明军有能人预测,明军就在清军侦查范围外停下了!没有情报的多铎根本不知道明军想一口吃掉自己,正一如往常的准备着调整部署以求攻破扬州。
傍晚,落日的余晖洒落在这连绵数里的营地上,与往日一般,各营生起火准备做饭,正白旗的营地里自不例外,这营中的伙夫长是个汉人包衣,因为手艺不错被调来这营里做个伙夫长,他今天被要求帮他的主子也就是多铎开小灶,觉得很开心,这代表受到重视了不是?
于是这伙夫熟练的开火,迅速的处理好了食材,然后热油准备炒菜,等待的功夫跟一旁的学徒说:“这时蔬啊,油温不能太高……”
一旁的学徒点点头,然后看着这伙夫眼花缭乱的操作,好似懂了,但又没完全懂,有点沮丧便问:“老师父,这蔬菜简单,可这猪肉怎么这么复杂。”
伙夫一边熟练的颠锅,一边回答:“哪里复杂了,总共就这么几道工序,你看这一开始…………”
咻!!咻!!咻!!
砰!!砰!!砰!!
震天的爆炸声打断了师徒二人,两师徒惊恐的抬头,看向爆炸声传来的天空中,此时天色渐暗,但那天空中一红二蓝的烟火,将天空照耀的如同白昼!
伙夫慌忙问一旁匆匆而行的士兵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
那士兵没有停下,只是一边跑开一边大喊:“敌袭!敌袭!”
大营中示警的铜锣发出刺耳的响声,整个大营乱作一团,那伙夫徒弟问:“老师父!咱们要不要跑?”
那伙夫却冷静下来了,说:“别怕!近年来,主子们没在野战中输过,不怕。”
“如果没事就好了。”
他们会没事吗?明军不知道,也不在乎,各营在长久的压抑之后,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。
南线,刘肇基领骑兵先进,黄得功亦然,一共三千骑兵分两路向清军最南的营地杀去,数里的距离转瞬即逝,很快突破了仓促布置的脆弱防线,冲进大营,点起烈火,点火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伤,只是造成混乱,两人皆一击即走。随后赶到的南线步卒趁势掩杀,一左一右,向大营发起冲击,这最南边的大营是尚可喜驻地,很快便招架不住,向着中军而退。
几乎同一时间,北线刘泽清与唐通宛如复刻一般,同样的战术,向着北边大营突袭而去,不同的是,这边没有分左右翼,因为刘泽清统领麾下骑兵,唐通统领的也是自己麾下的步卒,于是单一的进攻路线让北大营稍稍多抵抗了一会,但并不影响溃败之势,最北的原耿仲明部本就建制不全,这一溃败,便如洪流一般向着多铎的中军席卷而去。
为何东路没有布置呢?因为东路濒临黄河,为天然的屏障,且明军认为,仓促间多铎是无法组织力量掩护主力向黄河上的战船撤退的,所以东路完全没有布置,而西路此时却没有动静。
多铎营帐内,一个固山额真对他说:“王爷,南北都向中军这边溃败了。”
多铎此时还是很镇定的,他觉得只要两白旗在一切无忧,于是说:“你带两牛录的巴牙喇去督战,不允许那些奴才冲击中军!”
“是!”
多铎继续下令:“其他人做好反击准备,一旦发现明军进攻势头减弱……”
说了一半多铎停了下来,然后想了一会儿,抬起头恶狠狠的说:“发现势头减弱就向南突围!”
“是!”“是!”
多铎为何这么决定暂时无从得知,而此时渐渐地那些溃兵被精锐的满清士兵拦住了,那些高大的精锐士兵举着刀逼迫溃兵回头,有些胆子大的想要冲过去,却被当场一刀砍死,结果数万溃兵竟然被这几百人镇住了,然后,溃兵回头了。
溃兵重新结阵让北线战场渐渐陷入焦灼,但是还是有优势的,刘泽清的骑兵不愧精锐之名,不断地冲击着敌方的防线,唐通则是苦苦支撑着局势,手里握着些精锐准备随时再次击溃这些溃兵。
南线战场很复杂,两个将领都有自己的骑兵和步兵,指挥系统不统一,很难形成有效的配合,但好在暂时能坚持。
山上的马士英见局势陷入僵持,便下令,神机营出战,这时的神机营可以说是炮营,在以前还会装备火枪,如今被马士英改成这炮营,明军的野战炮很一般,质量也很差,但是马士英这里数量多啊!
“砰!!!”“砰!”“砰!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,大概三十门轻重不一的火炮发出了怒吼,以高打低补足了射程不足的劣势,那炮弹就像流星一般落入清军阵中,极重的炮弹砸在地面,往往能立刻砸死几个士兵,而炮弹冲力并未尽,又从地面弹起,跳动着砸向另外的士兵,清军阵中霎时大乱,似乎,胜利的天平正在向明军倾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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